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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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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索特·美加斯”的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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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索特·美加斯”的再认识


—兼谈贵霜王朝无名王钱币的文化内涵

蒋海明


贵霜王朝自丘就却统一五部翕侯开始,历代国王都铸造自己的钱币,由于该钱币上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人物的服饰和文字表达清晰,并能为史书所左证,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和收藏价值,因此历来受到各国钱币学家和历史、考古学家的重视。


21世纪初,阿富汗战争以后,大量的贵霜、印塞等钱币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流入新疆,从而为我们研究贵霜钱币提供了大量的实物资料。于是关于贵霜王朝钱币的一些研究文章在各大钱币杂志上纷纷发表。纵观国内外关于贵霜钱币的文章,意见最不一致的就是对该王朝的断代,而其中关键的一个问题是对“无名王”年代与历史地位的确定。从其钱币打制的文字看,这位无名王的钱币比较特殊,在钱币上没有铸造自己的名字,只铸希腊字母:“索特·美加斯”,字意为“伟大的救世主”,或者译为:“救世主、大觉”,国外的一些专家学者称他为无名王。这位无名王到底是谁?执政于哪个年代?中外史书均无详细记载,正因如此,由此引发出钱币学术界的一场争论。大多数人认为是贵霜王朝阎高珍之前的;有的认为是与阎高珍王同时期的或以后的;也有的认为他可能属于其他王系。这些年本人有机会收集了数枚索特·美加斯钱币,并经仔细的观测和认真研究,认为国内外一些学者对该钱币原来的研究和评述还有许多遗漏和不完善之处,需要进一步的探讨。并有足够理由认定,无名王是贵霜王朝的阎高珍时期驻守在印度—斯基泰领域的一位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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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名王的钱币形制。从中亚钱币的发展历程看,每一个王朝的钱币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内涵,同时都具有历史的继承性和发展的轨迹。也就是说,他们的钱币形制在发展过程中,通过吸收东西方各民族的多种文化,逐渐函化为自己的东西,钱币的形制也必然会显示承袭的痕迹。那么,无名王的钱币形制承袭了哪个王朝?是印度—斯基泰的阿萨斯1、2世?还是印度—巴克特里亚的赫尔缪斯?我们有必要先来看一下无名王钱币的特征。


无名王的钱币都为铜质,直径19-21mm,厚2-2.5mm,重8-9克。钱币打制成浮雕状,正面是半身人头像,头戴编织帽(波斯小帽),外有一圈放射状光芒。钱的外延为珠圈状无任何文字,脑后有一近似于阎高珍钱币上常见的印记符号“ ”。脸朝右,右耳戴大耳环,一手向上举一棒状物(箭或矛)。背面边延有一圈希腊字母,一骑士骑一匹高头大马,明显的西域马种,骑士头戴高帽,脑后飘2条长长的带子,马脚前有一与钱面同样的印记符号,手举一物。


我们把无名王的钱币图文与斯基泰的阿赛斯1世、2世、印度-帕提亚的岗多法拉斯、贵霜的邱就却、阎高珍等钱币进行比较,发现在公元25-75年西北印度的这一区域,普遍流行一种有武士骑马像的铜币。但在这许多骑马图纹的钱币中,可以看出无名王的钱币似乎更接近于印度—斯基泰的阿赛斯钱币。首先从钱币的重量、尺寸看,他与西北印度同时代的阿赛斯、岗多法拉斯和邱就却钱币非常接近,而岗多法拉斯和邱就却钱币约略轻0.5克。其次在文字的书写风格和文字表达的内容看,他与邱就却的钱币比较接近,与阿赛斯的不相似。从骑马的图型看,特别是骑士骑马的姿势,几乎与阿赛斯2世的一摸一样。阿赛斯1世钱币的骑马图,骑士的手上斜持一杆枪(矛);阿赛斯2世、岗多法拉斯和赫尔缪斯的钱币骑士手上举的是一条折成圈状的鞭子(很有可能是驾绳)。而无名王骑士手上举的是一个似戈头的东西,尖头朝前。与阎高珍钱币比较更有许多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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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产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无名王的钱币同时继承了数个王朝的钱币风格。从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1、无名王所处的时代与阿赛斯2世、岗多法拉斯、邱就却王比较相近。2、钱币的形制具有前后的继承性。这里有一点可以肯定:赫尔缪斯王和邱就却王不可能从无名王那里继承王位,让位于赫尔谬斯的却是印度—巴克特里亚的阿波罗多图斯王,邱就却又从赫尔缪斯那里夺取了王位。也就是说,无名王所处时代肯定是在邱就却和阿赛斯1世之后。但又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在阿赛斯1世、2世那里继承王位。也不可能在邱就却那里继承王位,因为继位的是著名的阎高珍王。公元25年起,印度帕提亚王朝统治西北印度。根据出土的钱币和史料记载,他的王系排列比较清楚。而且根据《中亚文明史》(第二卷)记载,“无名国王索特?梅加斯摹仿了犍陀罗萨山的地方型四德拉克麦劣质币,而无名王(或许是在丘就却漫长在位期的后阶段)的二德拉克麦铜币,则被帕科勒斯所叠制。”1说明无名王与当时的印度帕提亚王有密切的关系,但又不存在王位的继承关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西北印度的另一个独立的王系,但从中外文史记载和出土考证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二、钱币上人像手里拿的东西给我们的启示。无名王钱币上人像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前有人提出胸像手里握的是一把剑,骑士手上举的是一条鞭子,也有的认为是戟、十字架等,众说纷涌。但我看胸像手里拿的东西怎么看都象一根竖着的细细的棍子,直指云天,不象是剑;骑士手上举的象是三片树叶,不象是鞭子、戟或十字架。对此我一直抱怀疑态度。最近本人有幸收集到几枚图案十分完整的钱币,胸像手里握的东西清晰可见,直竖的枝杆上有一个三角头,分明是一支箭,而并非剑、杵或枪(矛)(图1)。我们从许多“斯基泰艺术”的石刻人物看,斯基泰人行军时,头戴尖顶帽,手里都拿着一杆枪(矛),但这种枪(矛)头有点菱形,枪(矛)杆较长。因此,我认定钱币的胸像手上拿的是一支箭。在钱币的另一面,骑士手上举的象是一把戈头(图2),非常象在浙江绍兴前几年出土的“戈币”。但仔细观察,与戈又有区别。一是没有长杆;二是戈头方向应该朝上而他向前。本人找遍了公元前后的有关中亚各国的兵器,最终查明核实他是一把银斧(图3)。他其实是一把王家庆典用斧,原型为塞种铁战斧。原来无名王钱币上的图案反映的是西北印度塞种民族使用的兵器。这种骑马举战斧图纹的钱币,极有可能是为了庆祝无名王登上总督宝座所铸造。无名王把民族的武器铸造在钱币上,不是简单地勾画,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具有强烈的民族代表性和深远的意义。我国史书上对斯基泰民族的描述:“斯基泰人多以杀敌为荣,有以敌人的头骨为饮器的习惯。武器装备有战斧、矛、弓箭等,骑马射箭是他们的特长,故有马上弓手之称”。这种描述与无名王钱币上的兵器十分吻合。无名王的钱币图纹给我们一个启示:无名王与印度—斯基泰有着紧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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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也看到无名王的胸像头上有一圈耀眼的光芒,这是希腊神的象征,同时周圈还有希腊文。根据斯基泰阿赛斯钱币图案的习惯,钱币的一面是骑马王像,另一面是神像。无名王钱币这个胸像应该就是神像,而非王像。在西北印度的钱币上,神像头上有光晕的比较多,阿敏塔斯和赫尔缪斯的钱币上的宙斯头戴波斯小帽,四周也绕以光圈;贵霜王朝的迦尼色伽钱币上佛像头上也有光芒四射的光晕。总之,钱币上这种神像和头光的出现,他表达出无名王在接受印度—斯基泰的文化的同时也溶入了希腊文化。无名王是斯基泰文化与希腊文化的结合体。
三、谁是“索特·美加斯”?《后汉书》上说:“丘就却年八十余岁,子阎高珍代为王。复灭天竺,置将一人监领之”。这句话里包含了三个人物和这三人各自所处为同一时间。有史料记载,迦尼色伽于公元75年执政,86年登上王位。从时间上推定,阎高珍接位和“置将一人监领之”的时间是公元65——75年。这一时间也正是阎高珍占领西北印度,夺取了印度—帕提亚领地(原斯基泰的阿赛斯二世领地)。《斯基泰时期》([荷兰]范洛?惠泽恩、德?黎乌著)一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在他(指阎高珍)统治后,钱币上和一则身居高位人的铭文上还提及一个名字,该人据推断是他的一位亲戚吉霍尼迦,又名Zeionises,作为总督的他铸钱币;而且他在阎高珍死后可能还统治过该王国,尽管统治的可能只是该国的一部分。”这位吉霍尼迦具备了与无名王相吻合的所有条件。在时间上,吉霍尼迦和无名王正好是邱就却之后与阎高珍王执政前后的十余年间。前面已经讲到,无名王的钱币被帕科勒斯所叠制,这位帕科勒斯在位时间约公元60-75年,也就是说,无名王铸钱最迟是在公元75年。在区域上,正是阎高珍执政时南下侵入西北印度的斯基泰和印度帕提亚的大批领域,验证了无名王与斯基泰有着紧密的关系;在职权方面,能成为监领天竺的总督也只有阎高珍的这位亲戚;又因他的特殊身份,凭借他在西北印度总督的地位铸造钱币,这则史料记载与无名王钱币相吻合。只因他是总督,所以他在钱币上不能打制“王中之王、大王或王”。我国《后汉书》上记载的“置将一人监领之”的人就是阎高珍的一位亲戚—吉霍尼迦,也即无名王—索特·美加斯。他是阎高珍的一位总督,不具王位资格。虽然他在阎高珍死后在局部地区统领过一段时间,即使排王位,也应排在阎高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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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此,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我国《后汉书》上关于贵霜王朝的事物、时间的记载是真实、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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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银战斧 无名王骑马像手上举的皇家银战斧


注:帕科勒斯是印度帕提亚最后第二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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